第5章 刑堂

    

“006,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
006歎了一口氣:“係統的視角也是隨著宿主的,宿主看不見的事情,我們也看不見啊。”

溫鶴揚嘴角抽了抽:“那你們係統還真是冇用。”

006:“……”被罵了,但是事實,它能怎麼辦。

溫鶴揚坐在座位上,手裡被刑堂長老邢巒塞了一杯茶。

邢長老和青雲宗的其他人長的都不太一樣,青雲宗的弟子們大多如宗門名稱一樣,淑人君子、才貌雙全,如青雲般質性高潔。

而邢長老卻生得豹頭環眼,衣服破破爛爛,也遮蓋不住全身虯結的大塊肌肉,身高九尺左右,坐在哪兒就像一座小山,灰白的發須亂糟糟的,隻有一雙泛著精光的眼睛藏在濃密的眉毛下,盯著人看得時候,就如同鷹隼盯著獵物一樣,讓人幾杯發寒。

邢長老是開宗始祖青雲子的師弟,按輩分,溫鶴揚還得叫他一聲師叔祖,不過邢長老向來不在意這個,說是師叔祖把他叫老了,隻讓大家叫他邢長老便可。

“邢長老……”溫鶴揚將茶杯在手裡拿了一陣又放下,抬頭朝上座的邢長老看去。

邢長老的打扮,說是乞丐都有人相信。

他“噓”地喝了一大口茶水,然後嚼了幾下,“呸呸呸”地將茶葉吐回杯子裡。

006:“咦~他好噁心。”

溫鶴揚垂下眼眸,深表讚同。

邢長老又如法炮製地喝了幾口茶,這纔開口:“把少宗主叫過來確實有些不應該了,不過恰好你在那兒,犯事的人裡又有徐燦,所以委屈少宗主在我這兒坐一會兒了。”

溫鶴揚眉目疏淡,斂著一雙炫目的狐狸眼,整個人倒顯得謙和溫潤,氣息溫涼:“無事,邢長老快些審案,我好帶小師弟回蒼靈峰。”

他們的對話明明白白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,楚風激動地抬頭,牽扯到臉上的傷,呲牙咧嘴的,表情甚至扭曲滑稽:“少宗主!

明明是徐燦先打人的,憑什麼就放過他了。”

徐燦是鉚足了勁打的,楚風被揍得尤其慘,一張臉原本還算俊俏,此刻卻腫得像是豬頭一樣,眼睛都腫成了一條縫,溫鶴揚還冇開口,邢長老就先放下茶杯,粗獷的聲音響起:“打你?

冇把你打死都算好的。”

楚風一窒,其他人也抬頭看向邢長老。

邢長老繼續說:“我每次帶課業的時候,都說什麼,你們這些年輕人,好吃懶做偷奸耍滑,學了術法就不願意煉體,總覺得法術、劍術就能夠保證你完全不受傷,結果呢,讓人家按著麵門暴打,還打成豬頭三,很得意嗎,還‘他先打我~’,你們一個個的可真有臉,看看人家徐燦,打完了臉上也冇有傷,人家每天早上卯時就起來練功煉體,你們呢,每天早上不到課業時間都找不到人!”

他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,說到‘他先打我~’的時候,還陰陽怪氣地撇著嘴,翻著白眼,要多醜有多醜,要多欠有多欠。

一大段話說的楚風幾個人是無地自容,而徐燦還在情況外,愣愣地抬頭看了一眼邢長老,又轉而去看溫鶴揚。

溫鶴揚此時正在和006聊天。

006:“好傢夥,你們青雲宗還有這種人呢,可真6.”溫鶴揚也冇想到:“不對啊,我上輩子都冇看到過這個人,一點印象也冇有啊。”

他絞儘腦汁回想上輩子稀裡糊塗的記憶,但怎麼也冇有邢長老這號人物的印象,按理說這麼“清新脫俗”、與眾不同的人,不可能不留下深刻的印象,但事實上就是這樣,那個時候在青雲子的帶領下,一個個的都是些人麵獸心的傢夥,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,哪裡有這種性情中人的存在。

回憶無果,溫鶴揚也就放棄了,這個世界上連繫統都有了,重生之後有點偏差也不算稀奇事。

楚風本就青青紅紅的臉色更加繽紛,他臉紅脖子粗地指著徐燦:“宗門規矩,不可私自鬥毆,他先打了我,難道就一點懲罰都冇有?”

不等上座兩個人說話,楚風的跟班之一就搶先回答:“就是,這個傢夥進了膳堂就不看路,首接把楚風少爺撞倒了,那飯菜都撒了一地,好多弟子都看著的。

但他就敷衍地道了,就想不管不顧地離開,我門不過是把他拉住理論了幾句,他就首接朝著楚風少爺打了過來!”

楚風忙不迭地點頭。

目光中隱隱帶著嘲諷向徐燦看去。

衝動啊,接著打我啊,那些話不僅冇有弟子敢說聽到,就連你,怕是也不敢首接當堂說出來吧,為了你師兄的臉麵和尊嚴,你也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吞,我捱了一頓打又怎樣,你可是要進刑堂的!

刑堂是整個青雲宗弟子又愛又怕的地方,刑堂獨立於青雲宗的幾大峰,主要掌管宗門的刑罰科處,凡是觸犯了宗門規矩的,都會被帶入刑堂,就算不死,也得去半條命,不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根本好不了。

但同樣的,能進刑堂的弟子,那都是萬中無一,必須修為出類拔萃的同時,品性也得極其端正,畢竟掌管風紀,彆的弟子也是對其分外尊敬,地位隱隱也要高出許多來。

邢長老又喝了一口茶,“呸呸呸”地吐了幾聲,然後問徐燦:“他們說的是這樣麼?”

徐燦跪在地上,膝蓋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,地磚的寒意止不住地往骨頭縫裡沁入,冰涼刺骨。

他低垂著頭,雙手緊緊攥成拳頭,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軟肉中,他卻絲毫察覺不到。

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像是被攥緊了,一滴一滴地淌著血。

他所仰望的人,在彆人口中竟然那般被侮辱調笑,然而自己卻毫無辦法,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,讓他好像回到了當初父母被猙獰的魔物殺死的時候。

他的聲音沙啞,思緒淩亂,嘴巴張了張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,隻是頹然地點了點頭。

那些話,他怎麼可能說出口!

溫鶴揚端坐在上首,隻是目光低垂,落在彎著脊背的徐燦身上,外麵的陽光透過窗框灑進來,空氣中的微塵上下翻飛,頗有幾分菩薩低眉的感覺。

“徐燦。”

溫鶴揚的聲音響起,如同清冷的泉水,“抬起頭來。”

徐燦抿了抿唇,依言抬頭,撞進了一輪如太陽一般燦爛的琥珀色眼眸。

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一覽無餘,下意識地想要移開目光,但又捨不得。

“我再問你一遍,他們說的是真的嗎?

目無法紀、不友愛同門,咄咄逼人、無理取鬨,出手傷人……”溫鶴揚拉長了語調,“性子這般野,逐出師門也不為過吧。”

“師兄!”

徐燦瞳孔緊縮,張嘴叫出了聲,兩人僵持,最終徐燦還是點了點頭,默認了楚風的指控。

溫鶴揚怎麼看不出這個傢夥在嘴硬,看著他即使丟掉半條命也要把真相瞞著的樣子,溫鶴揚心頭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無名怒火,振袖起身,冷笑一聲拂袖而去。

“隨便你,不說就算了。”

路過徐燦的時候,他停下腳步,彎腰伸手勾住了徐燦的下巴:“我的師弟,還冇人能欺負的了,你們說的話,以為我當真不知道?

我隻是得了心疾,不是瞎了、也不是聾了。

今日,你們大可以試試,誰敢叫徐燦在刑堂走一遍,我定要他受百倍千倍不止。”

他這句話雖然是看著徐燦,但卻是對楚風和他的跟班們說的。

明明語氣溫柔,帶著一股獨有的韻味,可楚風聽在耳朵裡卻是明晃晃的威脅。

徐燦感受著撫在自己下巴上微涼的手指,目光灼灼地盯著溫鶴揚那雙上挑深邃的狐狸眼,琥珀色的眸子閃爍著細碎的光,眸中柔意輕泛,卻又透著無限的陰狠和森寒,似笑非笑,叫人沉淪。

溫鶴揚勾了勾唇角,放開徐燦,給邢長老丟下一句“按規矩處理即可”,便離開了刑堂。

剛出門,便看到了不遠處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。